螺纹的传说
我的家乡是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,那里有一种传说流传很广,说的是每个人两手上的指肚纹理(老家称螺纹)不尽相同,一个人的螺纹有多少“螺”可以决定其一生的命运,而指纹一圈圈从里向外扩散构成圆形的,就是“有螺”,指肚纹理排序散乱、没有构成圆形的就是“没有螺”。按照这种说法的理解,螺的数量不同,就意味着面临不同的人生命运。
小时候,妈妈曾教我顺口溜:“一螺穷、二螺富、三螺斟酒卖豆腐、四螺有官做、五螺骑马跑江湖、六螺被鬼磨、七螺衰、八螺苦、九螺顺、十螺能住大新房”,妈妈说这是看手相的先生总结出来的螺纹口诀,很准的。
那时候听得多了,总不自觉地伸出十指数自己的螺纹。可能是由于有的纹理不是很清晰,也可能是对什么是“螺”摸不准,我常常数出好种“螺”:四螺、六螺、八螺都有。当数得四螺时,对照顺口溜:嚯、四螺有官做——暗自窃喜;数得六螺时,啊、被鬼磨——头皮发麻、阵阵恐慌;数得八螺时:唉,苦啊——顿感前途渺茫,好不难受。我对自己的螺纹是爱恨不能,却又无可奈何。
有一天,一个外村的老人到我们村子理发,好多人都说他看手相很准。我去到那儿的时候,有好几个成年的村民都让他看过了,听说好的,满脸春光,喜不自禁;听说不好的,耷拉着脸,垂头丧气。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我挤进去,伸出手掌让老人看,也许是旁边有人说我读书聪明,老人看得很仔细,很认真,我心里也很期待他说出我想听到的话。许久,老人摇摇头,说:“你手指的螺纹并不怎么样,手相也不好,不是聪明的人,不要期望太高。”我的心情犹如冬天里跌进了冰窖——冷到了极点。我不记得当时是怎样回家的,到家后一直躺在床上闷闷不乐,妈妈喊吃饭我也没心情。从此,我开始讨厌数螺纹,并对自己的命运隐隐不安。
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方面,下定决心努力学习,争取像妈妈说的那样:“跳出农门,过上比父辈们更好的生活”。为了这个目标,我从小学到初中,都在积极努力,发奋学习,我的成绩挺不错,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,在初二时曾考取年级前三名。中考后,考虑中专毕业后有工作分配,也考虑到家里的经济负担困难,我选择就读中专,四年后毕业参加了工作,实现了跳出农门的理想,当上村里人羡慕的公务员。
一年春节,我回老家过年。邻居家的一个小孩伸出手,让我给他数螺,测算命运。我一数,是七螺——七螺衰,这可不是好兆头,看到他满脸的期待,我不忍心打击他,就伸出我的说,一个一个的和他一起数,我对他说:“你看,我是八螺,你的螺要比我的好多了,将来,你会比我有出息!”小孩高兴地笑了。我告诉他,有多少螺都不重要,在他这个年纪,勤奋学习很重要,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是的,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,幸福是奋斗出来的。每个人有多少螺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们积极进取,奋力拼搏,付出相应的努力,这样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,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,一如当年的我。我不在意自己多少螺了,已经从思想上完全摒弃了这种认同,但时至今日,在那个偏远的老家,是否仍有一些人愿意相信这个螺纹传说呢?这个还真不好说。
(杨阳)